第陸拾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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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陸拾壹章
賀念清還記得兩年前才來到潛州的時候，一切都才剛剛起步，她和整個盛家在潛州尚未站穩腳跟，因為資金借貸的事情，中了圈套，後來她發現是盛家的一個表親勾結了當地幫會的華哥，想要趁機敲詐盛家的錢財，他們把盛忠抓走了作為威脅，最後是賀念清帶著祝梓堯去把他救了出來，還廢掉了華哥的一只手。
經此一戰，賀念清在潛州的名聲算是傳開了，成了沒人敢得罪的人物，只是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後怕，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麽就那麽大的勇氣敢帶著一個人就去救人，或許是被逼得沒有退路了吧。
那時的盛羽堂還被困在寧城的化肥廠裏，進退不得，好在她從小在父親和表哥身邊長大，雖然他們從來都不讓她接觸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她耳濡目染，有樣學樣，學到了不少，或許是因為骨子裏天生就帶了賀五爺的那股狠戾的勁兒，賀念清後來竟然慶幸自己能夠從父親身上學到一些學校裏學不到的東西，畢竟在這亂世之中，強者才是王道，沒有什麽比保護自己和家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想起這些，賀念清神情難掩落寞。
“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盛羽堂放下筷子，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輕輕地摩挲著。
“嗯。”賀念清笑著點了點頭，“吃面吧。”
其實，她的心裏反倒是輕松了不少，得知盛羽堂以後要去忙商會的事情，化肥廠那邊必然就不會再去管太多，這樣，之前吳義同口中的威脅，是不是就會對他減少許多？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這次我回來了，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對於賀念清付出的這些，盛羽堂是全都看在眼裏的，整個盛家的擔子壓在她的身上，是何等的責任與壓力。
特別是今年幾所大學西遷後又重新覆課，賀念清因為要顧及家裏這一大攤子事，沒能重新回到學校去繼續學業，每每想起這些，盛羽堂都覺得愧對於她。
“比起你每天在敵人的封鎖線之間穿越，與各種勢力周旋，我做的這些又能算得了什麽。”賀念清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沒辦法和那些將士們一樣上戰場去殺敵人，但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為打贏這場仗盡我一點力量，我把家裏顧好了，你就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了，不用有什麽顧慮。”
盛羽堂聞言，心裏湧上一股暖流，沈默半晌，他忽然開口道，“念清，你想不想回家？”
“回家？”
賀念清被他問得楞了一下，並沒有反應過來。
“我現在不就在家裏嗎？”
“我是說回去見你爸爸。”
賀念清沈默了，她還有家嗎？這亂世之中，所有人都沒有了家。
她的家原本在豐城，可現在呢，那裏已經被敵人占領，她又能回到哪兒去呢？
“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等形勢緩和下來，一定要回去一趟的嗎？”
盛羽堂知道，當年賀念清不顧一切離開家，是騙了她父親的，雖然賀五爺在他們結婚的時候送來玉佩表示祝福。
但他知道賀念清一直想當面向父親道歉，求得他的原諒，可只因時局動蕩，他們一直在潛州，與遠在永成的賀五爺相隔千裏，想要見上一面談何容易。
好在賀念清同徐兆源倒是一直沒有中斷聯系，兩人時常通信，賀念清時不時還寄些自己的照片過去，她知道賀五爺一定也很想她，也想早日與她相見。
後來，徐兆源寫信時不止一次提到，賀五爺都把她寄過去的照片給收起來，做成了一個相冊，總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拿出來翻看。
賀念清倒是並不意外，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看上去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可內心裏比誰都疼愛和牽掛自己的孩子，他們是在這世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念清？”
見她半晌沒講話，盛羽堂輕輕喚了她一聲。
時間隔得越長，越有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賀念清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不過可能還要等些日子，祝梓堯家的小寶不是要辦滿月酒了嗎，我們不能缺席，等忙完這些事，我們就回去，正好我明天去發一封電報給表哥，跟他提前知會一聲。前些天我收到他的信，說是他們那邊局勢不太好，可能也要守不住了。”
“瞧我這腦子，我都差點忘了。”
盛羽堂拍了拍腦門，笑道。
賀念清起身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去準備洗，卻被盛羽堂攔住了，“放著我來，我在家的時候，你就少操勞一點。”
“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賀念清站在水池旁，看著盛羽堂挽起袖子，這才註意到他胳膊上好多蚊蟲叮咬的痕跡，鼓起的紅包一個接一個，甚至都連城了一片。
“你這胳膊是怎麽搞得，剛才在樓上沒開燈，我都沒看到。”
“前幾天為了躲避敵人的輪番轟炸，我們都是睡在山上的竹林裏的，那裏面潮濕悶熱，蚊蟲又多，我光顧著把頭罩住了，結果整條胳膊餵了蚊子。”
盛羽堂邊說著，便把碗洗好了。
“你也不早說，等下上樓去我找藥膏來給你塗一塗，你看你這塊皮膚都要被抓爛掉了。”賀念清言語裏藏不住地心疼。
“這點小事我都懶得跟你講的，免得你又擔心。”說著，盛羽堂便拉著賀念清的手上樓去。
“你要是真的怕我擔心，就什麽都告訴我，瞞著我的話，我才更加著急。”賀念清又忍不住抱怨道。
“好好好，下次不敢了。”
“你少來了，明明就是下次還敢。”
“對了，我剛才說的去見你父親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抓緊時間了，趁著這段時間，還算太平，我們出門也會比較容易一點。”
盛羽堂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知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明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發電報。”
賀念清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後天是中秋節，正好新大廚要過來了，你要不要把李志飛和你那幾個朋友都喊過來一起吃頓飯？”
“還真是便宜那小子了，他可是真有口福了。”盛羽堂說道，“正好我馬上要去著手忙商會那邊的事情了，以後化肥廠那邊很多事都要靠他了。明日我就打電話叫他們過來。”
……
“嫂子。”
“嫂子，我們來了。”
賀念清正在客廳裏插花，聽到院門口傳來的聲音，就知道是李志飛他們幾個來了。
“你們來了，快進來。”賀念清急忙放下手中的花，迎了出去。
“羽堂呢，他不在嗎？”李志飛問道。
“他呀……”賀念清猶豫了一下，“你們坐著先喝喝茶，我去喊他。”
“我在這兒呢。”盛羽堂從廚房裏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只湯勺。
“羽堂……”李志飛一下子楞住了，誰能想到在外叱詫風雲的盛羽堂，在家裏竟然是另一幅面孔，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這很明顯是在廚房裏燒菜。
賀念清也變了臉色，急忙湊上前去小聲道，“你怎麽這樣就出來了，讓他們看見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我做菜給自己太太吃，那不是天經地義嗎？”盛羽堂倒是一點也不避諱，說話聲音還是那麽大，“你們也都學著點，難得在家，一定要對自己老婆好點。”
眾人聽了急忙點頭稱是。
“特別是你啊，志飛，你要抓緊了，我們兄弟幾個可是都成家了，就剩你一個人了，這麽些年，你就是再挑也該挑花眼了吧，不如就讓念清幫你物色一個適合的人選，你們約著見見面，試試看。”盛羽堂將手上的湯勺交給身後的傭人，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
“還不都是因為你，先是帶著我搞新機器設備，搞化肥廠，現在又讓我跟著你搞運輸，囤物資，馬上又要籌備商會的事情，我這前半輩子可都是被你耽誤的，凈跟著你搞事業了，哪兒有時間談情說愛啊。”李志飛調侃道。
“得了吧，你沒時間談情說愛？是誰把豐城那些個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來著，你可不能瞎說啊，不然別人還真以為是咱們倆有什麽問題呢。”
一群人在客廳裏談笑風生，仿佛連空氣裏都洋溢著快樂的味道，這一幕短暫美好，而又來之不易。
眾人聊了一會兒，李志飛提議去組兩桌牌局，大家一聽都來了興致。
趁著眾人去打牌的工夫，盛羽堂急忙進去看那鍋芋頭排骨湯燉的怎麽樣了，揭開蓋子，難掩失望的神色，他端起鍋來就把湯往泔水桶裏倒，卻被從外面走進來的賀念清給一把攔住。
“你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一鍋湯為什麽倒掉？”
“小心，你看，差點把你燙到了。”盛羽堂把鍋放下，將賀念清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裏仔細查看，“有沒有燙到？”
“沒有。”賀念清搖了搖頭，“那鍋湯有什麽問題嗎？”
“湯色不對，應該熬出來是奶白色的才對，這個看起來還是那麽清湯寡水的，我剛才嘗了一下，雖然排骨燉爛了，味道也還好，就是湯不夠濃郁，所以我不想給你喝。”盛羽堂解釋道。
“會不會是熬得時間還不夠？”
“應該不是，我已經熬了兩個小時了，再熬湯就要熬幹了。”盛羽堂想了想，繼續說道，“可能還是火候問題，剛才我應該調小火的，結果李志飛他們過來了，我就出去和他們聊天，一下子就搞忘記了。”
“所以，今天就沒辦法讓你享口福了，便宜後院的大黃了。”
大黃是養在後院看家護院的一只德國牧羊犬。
“反正我明天也在家，明天我再給你做，這幾天我天天都做，就不信做不好。”
“還是算了吧，你做得好也就罷了，做不好的話，我擔心大黃會吃到吐。”賀念清笑道。
“就對我這麽沒信心？”
“不是對你沒信心，是你這個人太精益求精了。”
“沒辦法，我這個人天生就這樣。”
“所以啊，沒有精鋼鉆，你就別攬瓷器活，以後燒菜燉湯這種事，你就交給家裏的廚師吧。”
賀念清看著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只得繼續說道，“走吧，去打牌去，難得放松，你就別忙活了。”
盛羽堂今天手氣好，連贏了好幾把。眾人一時興起，嚷嚷著讓他晚上接著請吃大餐。
“先生，太太，菜已經備好了，什麽時候上菜？”恰好，身後傳來傭人的聲音。
“現在就上菜吧。”盛羽堂道。
“正好我最近找到一個豐城來的大廚，大家一起來嘗嘗家鄉味道。”賀念清將大家請進餐廳裏。
大家一聽便來了興致。
“謝謝嫂子。”
“還是嫂子最好。”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油嘴滑舌，平日裏我對你們的照顧都忘了？一桌子菜就讓你們都倒戈了？”盛羽堂打趣道。
眾人哈哈大笑步入餐廳，享受著美食帶來的短暫治愈。
傍晚的微風打碎了夕陽，只留下天邊的朵朵紫紅色火燒雲，鋼琴聲伴著小提琴的聲音從窗口傳出，音符靜靜流淌，《卡農》的鋼琴與小提琴協奏仿佛讓一切都安靜下來。
客廳的一角，黑色的鋼琴前，賀念清的手指在黑白琴鍵間躍動，而站在她身邊的李志飛正拉著小提琴，所有人都沈浸在樂曲聲中，大家或站立或席地而坐，寂靜無聲地感受著那片刻的寧靜。
此時此刻，沒有炮火硝煙，沒有逝去的親人，沒有無辜死去的平民，只有療愈的音樂和窗外的一輪明月。
在這之後的許多年裏，賀念清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果時間能夠停留在這一刻，那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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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念清還記得兩年前才來到潛州的時候，一切都才剛剛起步，她和整個盛家在潛州尚未站穩腳跟，因為資金借貸的事情，中了圈套，後來她發現是盛家的一個表親勾結了當地幫會的華哥，想要趁機敲詐盛家的錢財，他們把盛忠抓走了作為威脅，最後是賀念清帶著祝梓堯去把他救了出來，還廢掉了華哥的一只手。
經此一戰，賀念清在潛州的名聲算是傳開了，成了沒人敢得罪的人物，只是她自己想想都覺得後怕，也不知道那時候怎麽就那麽大的勇氣敢帶著一個人就去救人，或許是被逼得沒有退路了吧。
那時的盛羽堂還被困在寧城的化肥廠裏，進退不得，好在她從小在父親和表哥身邊長大，雖然他們從來都不讓她接觸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但她耳濡目染，有樣學樣，學到了不少，或許是因為骨子裏天生就帶了賀五爺的那股狠戾的勁兒，賀念清後來竟然慶幸自己能夠從父親身上學到一些學校裏學不到的東西，畢竟在這亂世之中，強者才是王道，沒有什麽比保護自己和家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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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盛羽堂放下筷子，將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裏，輕輕地摩挲著。
“嗯。”賀念清笑著點了點頭，“吃面吧。”
其實，她的心裏反倒是輕松了不少，得知盛羽堂以後要去忙商會的事情，化肥廠那邊必然就不會再去管太多，這樣，之前吳義同口中的威脅，是不是就會對他減少許多？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這次我回來了，家裏的事情都交給我，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對於賀念清付出的這些，盛羽堂是全都看在眼裏的，整個盛家的擔子壓在她的身上，是何等的責任與壓力。
特別是今年幾所大學西遷後又重新覆課，賀念清因為要顧及家裏這一大攤子事，沒能重新回到學校去繼續學業，每每想起這些，盛羽堂都覺得愧對於她。
“比起你每天在敵人的封鎖線之間穿越，與各種勢力周旋，我做的這些又能算得了什麽。”賀念清笑了笑，繼續說道，“我沒辦法和那些將士們一樣上戰場去殺敵人，但我可以用我自己的方式為打贏這場仗盡我一點力量，我把家裏顧好了，你就只管做好你的事就好了，不用有什麽顧慮。”
盛羽堂聞言，心裏湧上一股暖流，沈默半晌，他忽然開口道，“念清，你想不想回家？”
“回家？”
賀念清被他問得楞了一下，並沒有反應過來。
“我現在不就在家裏嗎？”
“我是說回去見你爸爸。”
賀念清沈默了，她還有家嗎？這亂世之中，所有人都沒有了家。
她的家原本在豐城，可現在呢，那裏已經被敵人占領，她又能回到哪兒去呢？
“之前我們不是都說好了，等形勢緩和下來，一定要回去一趟的嗎？”
盛羽堂知道，當年賀念清不顧一切離開家，是騙了她父親的，雖然賀五爺在他們結婚的時候送來玉佩表示祝福。
但他知道賀念清一直想當面向父親道歉，求得他的原諒，可只因時局動蕩，他們一直在潛州，與遠在永成的賀五爺相隔千裏，想要見上一面談何容易。
好在賀念清同徐兆源倒是一直沒有中斷聯系，兩人時常通信，賀念清時不時還寄些自己的照片過去，她知道賀五爺一定也很想她，也想早日與她相見。
後來，徐兆源寫信時不止一次提到，賀五爺都把她寄過去的照片給收起來，做成了一個相冊，總是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拿出來翻看。
賀念清倒是並不意外，她太了解自己的父親了，看上去總是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可內心裏比誰都疼愛和牽掛自己的孩子，他們是在這世上彼此唯一的親人了。
“念清？”
見她半晌沒講話，盛羽堂輕輕喚了她一聲。
時間隔得越長，越有那種近鄉情怯的感覺，賀念清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了點頭，“好吧，不過可能還要等些日子，祝梓堯家的小寶不是要辦滿月酒了嗎，我們不能缺席，等忙完這些事，我們就回去，正好我明天去發一封電報給表哥，跟他提前知會一聲。前些天我收到他的信，說是他們那邊局勢不太好，可能也要守不住了。”
“瞧我這腦子，我都差點忘了。”
盛羽堂拍了拍腦門，笑道。
賀念清起身收拾了碗筷，拿到廚房去準備洗，卻被盛羽堂攔住了，“放著我來，我在家的時候，你就少操勞一點。”
“好，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賀念清站在水池旁，看著盛羽堂挽起袖子，這才註意到他胳膊上好多蚊蟲叮咬的痕跡，鼓起的紅包一個接一個，甚至都連城了一片。
“你這胳膊是怎麽搞得，剛才在樓上沒開燈，我都沒看到。”
“前幾天為了躲避敵人的輪番轟炸，我們都是睡在山上的竹林裏的，那裏面潮濕悶熱，蚊蟲又多，我光顧著把頭罩住了，結果整條胳膊餵了蚊子。”
盛羽堂邊說著，便把碗洗好了。
“你也不早說，等下上樓去我找藥膏來給你塗一塗，你看你這塊皮膚都要被抓爛掉了。”賀念清言語裏藏不住地心疼。
“這點小事我都懶得跟你講的，免得你又擔心。”說著，盛羽堂便拉著賀念清的手上樓去。
“你要是真的怕我擔心，就什麽都告訴我，瞞著我的話，我才更加著急。”賀念清又忍不住抱怨道。
“好好好，下次不敢了。”
“你少來了，明明就是下次還敢。”
“對了，我剛才說的去見你父親的事情，你可要放在心上抓緊時間了，趁著這段時間，還算太平，我們出門也會比較容易一點。”
盛羽堂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知道，這件事我心裏有數，明天起來第一件事就是去發電報。”
賀念清一邊走，一邊繼續說道，“後天是中秋節，正好新大廚要過來了，你要不要把李志飛和你那幾個朋友都喊過來一起吃頓飯？”
“還真是便宜那小子了，他可是真有口福了。”盛羽堂說道，“正好我馬上要去著手忙商會那邊的事情了，以後化肥廠那邊很多事都要靠他了。明日我就打電話叫他們過來。”
……
“嫂子。”
“嫂子，我們來了。”
賀念清正在客廳裏插花，聽到院門口傳來的聲音，就知道是李志飛他們幾個來了。
“你們來了，快進來。”賀念清急忙放下手中的花，迎了出去。
“羽堂呢，他不在嗎？”李志飛問道。
“他呀……”賀念清猶豫了一下，“你們坐著先喝喝茶，我去喊他。”
“我在這兒呢。”盛羽堂從廚房裏出來，手上還拿著一只湯勺。
“羽堂……”李志飛一下子楞住了，誰能想到在外叱詫風雲的盛羽堂，在家裏竟然是另一幅面孔，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樣子，這很明顯是在廚房裏燒菜。
賀念清也變了臉色，急忙湊上前去小聲道，“你怎麽這樣就出來了，讓他們看見多不好。”
“有什麽不好的，我做菜給自己太太吃，那不是天經地義嗎？”盛羽堂倒是一點也不避諱，說話聲音還是那麽大，“你們也都學著點，難得在家，一定要對自己老婆好點。”
眾人聽了急忙點頭稱是。
“特別是你啊，志飛，你要抓緊了，我們兄弟幾個可是都成家了，就剩你一個人了，這麽些年，你就是再挑也該挑花眼了吧，不如就讓念清幫你物色一個適合的人選，你們約著見見面，試試看。”盛羽堂將手上的湯勺交給身後的傭人，走到客廳的沙發前坐下。
“還不都是因為你，先是帶著我搞新機器設備，搞化肥廠，現在又讓我跟著你搞運輸，囤物資，馬上又要籌備商會的事情，我這前半輩子可都是被你耽誤的，凈跟著你搞事業了，哪兒有時間談情說愛啊。”李志飛調侃道。
“得了吧，你沒時間談情說愛？是誰把豐城那些個小姑娘迷得五迷三道的來著，你可不能瞎說啊，不然別人還真以為是咱們倆有什麽問題呢。”
一群人在客廳裏談笑風生，仿佛連空氣裏都洋溢著快樂的味道，這一幕短暫美好，而又來之不易。
眾人聊了一會兒，李志飛提議去組兩桌牌局，大家一聽都來了興致。
趁著眾人去打牌的工夫，盛羽堂急忙進去看那鍋芋頭排骨湯燉的怎麽樣了，揭開蓋子，難掩失望的神色，他端起鍋來就把湯往泔水桶裏倒，卻被從外面走進來的賀念清給一把攔住。
“你這是做什麽，好端端的一鍋湯為什麽倒掉？”
“小心，你看，差點把你燙到了。”盛羽堂把鍋放下，將賀念清的手捧在自己的手心裏仔細查看，“有沒有燙到？”
“沒有。”賀念清搖了搖頭，“那鍋湯有什麽問題嗎？”
“湯色不對，應該熬出來是奶白色的才對，這個看起來還是那麽清湯寡水的，我剛才嘗了一下，雖然排骨燉爛了，味道也還好，就是湯不夠濃郁，所以我不想給你喝。”盛羽堂解釋道。
“會不會是熬得時間還不夠？”
“應該不是，我已經熬了兩個小時了，再熬湯就要熬幹了。”盛羽堂想了想，繼續說道，“可能還是火候問題，剛才我應該調小火的，結果李志飛他們過來了，我就出去和他們聊天，一下子就搞忘記了。”
“所以，今天就沒辦法讓你享口福了，便宜後院的大黃了。”
大黃是養在後院看家護院的一只德國牧羊犬。
“反正我明天也在家，明天我再給你做，這幾天我天天都做，就不信做不好。”
“還是算了吧，你做得好也就罷了，做不好的話，我擔心大黃會吃到吐。”賀念清笑道。
“就對我這麽沒信心？”
“不是對你沒信心，是你這個人太精益求精了。”
“沒辦法，我這個人天生就這樣。”
“所以啊，沒有精鋼鉆，你就別攬瓷器活，以後燒菜燉湯這種事，你就交給家裏的廚師吧。”
賀念清看著他還是有些不甘心，只得繼續說道，“走吧，去打牌去，難得放松，你就別忙活了。”
盛羽堂今天手氣好，連贏了好幾把。眾人一時興起，嚷嚷著讓他晚上接著請吃大餐。
“先生，太太，菜已經備好了，什麽時候上菜？”恰好，身後傳來傭人的聲音。
“現在就上菜吧。”盛羽堂道。
“正好我最近找到一個豐城來的大廚，大家一起來嘗嘗家鄉味道。”賀念清將大家請進餐廳裏。
大家一聽便來了興致。
“謝謝嫂子。”
“還是嫂子最好。”
“你們這些人，就知道油嘴滑舌，平日裏我對你們的照顧都忘了？一桌子菜就讓你們都倒戈了？”盛羽堂打趣道。
眾人哈哈大笑步入餐廳，享受著美食帶來的短暫治愈。
傍晚的微風打碎了夕陽，只留下天邊的朵朵紫紅色火燒雲，鋼琴聲伴著小提琴的聲音從窗口傳出，音符靜靜流淌，《卡農》的鋼琴與小提琴協奏仿佛讓一切都安靜下來。
客廳的一角，黑色的鋼琴前，賀念清的手指在黑白琴鍵間躍動，而站在她身邊的李志飛正拉著小提琴，所有人都沈浸在樂曲聲中，大家或站立或席地而坐，寂靜無聲地感受著那片刻的寧靜。
此時此刻，沒有炮火硝煙，沒有逝去的親人，沒有無辜死去的平民，只有療愈的音樂和窗外的一輪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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